谁动了我的奶酪(上)
JHU的录取数据只是呈现了冰山的一角,它基本上代表了美国精英学校的一个共性:对于亚裔学生的录取名额极为有限,而选拔极为惨烈。这使得我不得不想起了4年前的一篇文章The Myth of American Meritocracy《美国任人唯贤的神话》。作者是一个犹太人Ron Unz让·昂辞。这个哥们据称IQ高达214,本科毕业于哈佛,在剑桥大学攻读了一段时间后,回到了斯坦福大学读理论物理,但是最终放弃了博士学位。他本人在斯坦福边上的著名小镇PaloAlto创了一个金融分析软件公司,最终卖给了大名鼎鼎的穆迪评级机构。后来,角逐过加州州长,但是并未成功。此人,对于教育领域有着浓厚的兴趣,考证了超过百余处资料,写成一篇万字雄文,长达38页。对于美国精英大学,尤其是常春藤大学为代表的一系列学校当前的录取政策进行了鞭笞,并尝试探索了这样的录取政策背后的动机和成因。
Ron Unz让·昂辞的关键简单总结可以概括为:目前美国名校中非正常的过分偏高的犹太裔学生比例和亚裔学生在录取过程中所遭遇的逆向歧视。他的研究方法很特别:通过分析犹太裔,亚裔,以及传统美国非犹太裔白人,黑人,西班牙裔等的人口统计数据在社会总人口中的构成,结合National Merit Scholarship (NMS) 国家学术优异奖学金这一指标所反映的基于种族的比例,以及在美国顶级精英大学中不同族裔学生的构成。通过揭示其中的巨大反差,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很多年前,各个高校都会披露申请和录取的学生的种族背景信息,但是这个行为最近几年销声匿迹,我怀疑他们刻意不公布这些具体信息,是为了防止授人以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本人利用各个族群特殊或者有明显标示的姓氏来识别族裔背景。比如Wang,Zhang,Zhao基本上是华裔,Kim金是韩裔,Nguyen阮是越南裔,Cohen和Levy是犹太裔等等。
经过他的这种方式分析,华裔学生明显在NMS这个相对客观的学术水平衡量的指标上明显领先甚至碾压其他各个族裔,但是精英学校中亚裔的学生的数量却被远远压制,而犹太裔学生数量遥遥领先。如下图所示,亚裔适龄学生人口最近20年增长40%,然而所有常春藤学校(奉行全面考察综合素质的申请录取体系)的亚裔维持在20%以内;而Caltech(奉行唯才是举,择优录取的申请录取体系)的亚裔学生数量基本与人口保持一致增幅,达到40%。
在看他的研究分析时,我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如何统计什么样的人算作真正意义上的犹太裔?因为犹太裔和非犹太裔的通婚情况非常普遍。对于1/2,1/4, 甚至1/8犹太血统的学生怎么定义?亚洲典型的姓氏可以反映族裔背景,但是犹太人的姓氏难道真的那么排他吗?这篇文章令人吃惊的得出结论:出在精英学校大约25%的学生都是犹太裔或者有犹太先辈,而亚裔和非犹太裔白人是最为受到“歧视”的族群。
我的对于这个结论有些怀疑,因为他对于犹太学生的表述有些夸张,随后这个怀疑被其他独立研究学者证实了。Ron Unz让·昂辞的姓氏分析法,对于姓氏极为独特和排他的亚裔来说,误差不是很大,但是对于研究犹太裔来说是有很大问题的,建立在简单假设的基础上的研究因为没有考虑到复杂的社会情况所得出的犹太裔学生过多的结论是错误的。哈哈,看来犹太人确实不太靠谱啊。
但是,他对于亚裔的分析结果,我非常认同,因为这与我自己超过十年的观察有很多一致的地方,比如我明确感觉到顶尖学校对于亚裔学生的录取时有配额的,但是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结果,你无法从任何资料上明确看到,却能从每年录取的统计上感受到。本文我不想纠结于Ron Unz让·昂辞本人太多结论的对错,而是愿意把他的一些观察和研究,尤其是逻辑事实的与历史信息的部分摘录出来与大家分享出来。
精英院校的入场券的斗争与收窄的社会上升路径
今天的美国,很多中产阶级及以上的家庭都为子女教育投入了巨大的时间,精力和钱财。这一场全面战争其实之前并不存在,但是今天却加剧了孩子的痛苦和父母的疲惫。著名的虎妈耶鲁大学的法学教授Amy Chua,在她的《虎妈战歌》那本书中描述了对于自己女儿残酷的训练,然而这个现象在她的同龄人中并不鲜见,所以她的故事才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近30年,美国的标准化考试备考公司从无到有成为一个50亿美元的产业,著名的私立高中feeder school 更进一步提高了收费,每年5,6万美金的花费非常正常。纽约父母甚至为了子女能进一个优质的幼儿园而挤破头,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子女最终进入顶级名校。
当我们在感叹中国今天面临寒门再难出贵子的尴尬时,其实美国人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最近的一二十年,美国社会的上升通道也越来越缩窄,而越来越多的金融,媒体,商业,政治精英从一小撮学校中不断选拔诞生。回想当年如福特汽车创始人那种从农村机械工成长为商业大亨的故事在今天越来越不太可能。即便美国最著名的退学生比尔盖茨,马克扎克伯格事实上家境也非同寻常。处于金字塔顶尖的1%的美国家庭拥有了35.4%的全部社会财富,接下来的4%的家庭,占据了27.7%的财富。其余95%的普通大众,共同享有36.9%的财富。这种胜者通吃的社会环境使得家庭急切的想要他们的孩子进入优胜者的圈子,即进入一所顶级大学,因为这样的教育背景可以更加容易的获取华尔街或其他类似顶级公司的青睐,因为这些公司越来越倾向于只在特定的高校招生。事实上,HYP的学生无论毕业于什么专业,大多数最终都进入了金融行业。
反犹主义的斗争与犹太人的崛起
伯克利大学的社会学家Jerome Karabel杰若米卡若波尔的一本书The Chosen,考察了最近一个世纪以来哈佛耶鲁普林斯顿HYP的录取政策。700页书籍配合3000个脚注真实的揭露了美国独特,复杂而又主观的招生录取政策其实本质是一场隐秘的种族斗争。19世纪20年代,美国东北地区的盎格鲁撒克逊精英WASP统治着常春藤高校,但是他们却面临着越来越多的犹太裔的竞争。他们提出的配额录取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和教师的反弹,所以以当时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洛维尔为首的一系列大学主官开始了对于招生政策的调节,从单纯依靠学术表现发展到一个复杂而又全面的考量各个因素,包括推荐信,课外活动,面试等等的系统。这个不透明的录取模式从而导致了对于特定学生的录取和拒绝,从而更加容易的控制学生的种族属性。这样做的结果是,他们堂而皇之的拒绝承认种族和宗教信仰的配额指标,同时仍然能够有效的控制犹太学生的录取。经历改革后,哈佛大学的犹太学生组成从1925年的约30%下降到了第二年的15%,并且在之后的岁月一直到二战,维持不变。这样的结果让我不胜唏嘘,试想这几十年间,多少优异的犹太子弟,刻苦拼搏,殚精竭虑,但是却在冥冥中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然被拨弄。这个系统也被制度化下来,沿用至今。
就在我为犹太人的悲惨遭遇而唏嘘时,很快让笔锋一转,讲述了一个新的篇章。二战后,各种社会力量的博弈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战后,各个犹太组织和联盟动用了政治和媒体资源向大学施压,促使大学调节分配给各个录取指标的权重,并鼓励提高了学术成绩的加权。这个过程持续的不短,但是很快遇到了阻击,因为60年代的民权运动,使得黑人团体对学校反向施压,进一步鼓励录取黑人学生,而不用考虑学术成绩。1969年的耶鲁目睹了这一变革,因为纽黑文的黑人暴乱,所以瞬间录取黑人学生激增。
一时间,卷入这场大戏的保守派和自由派知识分子都很难坚守自己的立场,他们不断的调节,有时倡导学术至上,有时倡导非学术至上。不同的政治团体为了控制特定的学校而粉墨登场,随之学校的录取巨大变化。这一时期,外部的司法和政治力量也参与进来,不断施压招生政策。但无论外界如何变化,顶级高校至今为止仍然保持着臭名昭著的录取秘密:他们可以录取任何想要录取的学生以任何他们自己提出的理由。当然,表面上,这些高校仍然公开否认基于种族的录取歧视,只不过现在最政治正确的说法是鼓励录取黑人和墨西哥裔。二战后,各个常春藤高校为限制犹太人的配额机制在政治和媒体的压力下逐渐垮塌。但是事实上,这是由于犹太人在各个领域的全方位崛起。比如美国主流的三大电视网络,好莱坞9个著名的工作室中的8个,主流报纸包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等,皆为犹太人控制,下图即为目前美国媒体界犹太掌门人群谱。各个高校的犹太学生数量逐步提高。
亚裔:新的诅咒
当犹太人通过世代的艰苦努力成功克服了歧视后,刻苦勤奋的亚裔学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新的祭品,尽管高校都在否认这个事实。一些轶事可以作为佐证:部分亚裔背景的学生当申请顶级学校时,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来隐藏他们身上的亚裔元素,因为这些元素很可能使他们与名校绝缘。在申请学校填写种族背景信息时,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拒绝透露。
因为一个Asian的勾选经常会导致不可理解的拒绝,这样的证据不断在亚裔和白人录取学生中成绩差异来体现。普利斯顿的社会学家Thomas J. Espenshade托马斯艾斯本师德研究发现,录取的白人学生的SAT成绩比黑人平均高310分,而亚裔更比白人高140分。前者的差异,我们可以理解为美国Affirmative Action平权法案带来的结果,而后者的差异无法解释。有大量的亚裔子弟,他们克服了家庭的贫困,新移民的痛苦,以及无数的困境最终取得了漂亮的学术成绩和课外活动成就,然后进而被很多顶级高效拒绝。
这些高校无一例外的拒绝承认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的存在,更别说亚裔配额了。他们总是会说录取过程不仅看分数,更多是看综合性的考察。这是多么相似的口径和语气啊,因为在19世纪20年代时,我们也听到过一模一样的陈述,只不过那时的受害者是含辛茹苦的犹太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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